Title:信徒 《A believer》
Author: Vero
Fandom: 《Merlin》
Pairing: Merlin/Arthur
Rating: NC-17
Word Count: 拟两万
Genre: Slash
Attention:大虐 慎
如果说爱情是两个人的宗教,那么,就让我做你终生的信徒。
看到路上两行清晰的脚印,梅林顿时明白了八九分,不动声色的抬起手,覆上那片雪地,眼中金光闪耀,瞬时,雪地上的脚印一干二净。
旁边负责正负责巡逻的小侍卫吓得手上的剑都掉了,清晨惹起一声清脆的声响。梅林抬头,凛冽而严厉的目光对上周围的巡逻队,他根本不用说什么,巡逻队就从这一个眼神中知道了他的意思。今天清晨,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房间里,那正在酣睡的无畏的年轻人并不知道, 他的任性最终还是成为坎特伯雷射向艾莫若斯的一只毒箭,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己对于爱情的执着,对与人性逆悖的清规戒律的反叛,却成了坎特伯雷手中的利器。
也许看到这件事的卫兵能够抵挡坎特伯雷金钱的诱惑,但是谁也无法抵挡威逼。小教皇在外偷情,年轻的宗主教是法师的事很快就被坎特伯雷知晓。他没有太大的动作,只是把整个教廷所有教区的红衣主教都劝到罗马去,名义上是庆贺亚瑟的就任,实际上是在逼宫。他们要在罗马看着这个亲手把亚瑟带进罗马的艾莫若斯怎么处理这件事。
坎特伯雷很是狡猾,他仅仅是散出了亚瑟对上帝不敬的消息,并没有讲出梅林的秘密。他是在威胁艾莫若斯,他分寸拿捏的非常好,一下子把艾莫若斯逼急了,说不定他会突然爆发,事态反而不好收拾,先摧毁他一点,让他不安,让他知道自己手中还有把柄,让他心存恐惧,让他崩溃……
梅林何尝不知道坎特伯雷的想法。
坎特伯雷分明是在向自己宣明:你和亚瑟,现在你只能救一个。坎特伯雷肯定认为自己会把亚瑟交出去,失去一个十九岁的孩子不会有什么损失。罗马的人民会一如既往的拥护自己,新教的势力也得以保全,这是牺牲最少的办法,也是现有情况下最明智的办法。坎特伯雷早就知道不可能一口吞下整个罗马,他的目的就是先拿掉罗马的教皇,然后各个击破。
罗马教廷的金顶在阳光的照射下,云蒸霞蔚,变幻不定的光影如同海市蜃楼的幻象。自从12位红衣主教齐齐来到罗马后,亚瑟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了,但是自那日雪天后梅林再没来见过他,宗主教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实在想不出保全这个孩子的办法。他深知此时,要拉回这头倔强的狮子,自己已然失去了掌控缰绳的力量,4年的生疏已经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如履薄冰,当务之急,是找到一股能牵制,起码能震慑到他的力量。
终于,亚瑟预想的那一天终于来了,他的九位上师要在教堂里,在上帝的面前和他谈话。暴雨前的天空总是死寂,等在教堂里的上师们,敏感的捕捉到了空气中酝酿的不安,如同天空中越积越厚的积雨云,那是狂风暴雨的前奏。当教皇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门口的余晖中的时候,他们清楚,一场惊天动地变革就要来临。
为这次谈话而清空的教堂内显得十分空旷,亚瑟肃然跪在主的面前,面容沉静,任他的恩师盖尤斯如何询问,开导,依然一声不应。
他就是在十字架前跪着,不吃,不喝,不回应。
上师无奈,命人将他送到宗主教那里,希望那个带他回来的年轻人能给这个孩子一些影响。
知道要去梅林那里,亚瑟没有再抵抗。
站在梅林房间的门前,亚瑟按下心里的情绪,轻轻推开门。
宗主教身着深蓝色的法袍,斜靠在一张高背椅上,手中懒散的握着一卷羊皮纸在读。
亚瑟恨透了梅林这副安静淡然的样子。
自己刚进教廷大吵大闹的时候,所有上师都围着他劝,梅林就是这副淡然的样子。自己差点放火烧了教廷,梅林还是这副样子。好像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能让他的表情换一换。
既然他对自己这么无所谓,为什么还要带自己回来?
亚瑟怒火中烧。
高背椅上的艾莫若斯,羊皮纸后的面庞是一片平静,心中却似波涛汹涌。
就在刚才,他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
他要保全亚瑟。
除了坎特伯雷给自己暗示的那条路,艾莫若斯想出了另外一条。即使自己像坎特伯雷暗示的那样去做,以后还是不免会被他用自己是巫师这件事威胁。他决定放手一搏。
他要向全罗马承认他的巫师身份,并声明亚瑟的越轨完全是自己的蛊惑造成。也许自己会被烧死,但这样,既保全了教皇,又消除了坎特伯雷的把柄。
也许他能相信亚瑟现在的能力,毕竟,自己也是在这个年纪就撑起了罗马的大局。但他担心的是这个孩子的性格。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个孩子明白他肩上历史的重任,怎么才能让他明白自己的苦心。他想的是那么专注,连亚瑟进来都没有发觉。
突然,面前一阵蜂鸣。梅林拿开眼前的羊皮纸,突然发现亚瑟站在自己的面前,年轻而高达戾气的身躯由于愤怒的起伏着,一柄的长剑握在他结实而有力的手中。他就像年轻的宙斯一般,年轻,干净,活力,勇敢。
梅林看的有些呆滞。12位罗马红衣主教给他的最后期限就是明天。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平息眼前年轻教皇的愤怒,4年的隔阂不是瞬间就能冰释。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这个孩子理解自己将作出的牺牲,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亚瑟理解他在历史上无可顶替的位置。但这一切,却都要在这一夜内完成。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给他,自己的原则,自己的戾气,自己的骄傲,自己的自尊,为了他,全部已经在上层政治的染缸里被磨的一干二净,自己能给他的全部都已经给他了。现在唯一剩下的,只有信仰。
“你还是这样淡然,艾莫若斯,你还是这样。”亚瑟的情绪明显不平静,他握着剑的双手在发抖。
梅林从高背椅上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向亚瑟,就像每天早上走向教堂那般虔诚。他的双手轻轻抚上亚瑟的剑尖,慢慢的,把他压了下去。
亚瑟没有拒绝,他的剑伴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掉在了地上。
“说出来,亚瑟,说出来……”梅林的声音似有催眠般的作用,又透着几分无助与沧桑。
“你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对不对?艾莫若斯,才我回到罗马的那一天起,我的存在就对你不具有任何意义了对不对?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把我带回罗马,完成了老教皇的愿望,你多伟大啊,艾莫若斯,为了老教皇的遗愿放弃了罗马教皇的位子,你多么无私啊艾莫若斯,你身上简直没有一个地方不像一个圣人!”亚瑟有些激动,但没有一丝紧张。虽然这还是他第一次当面反抗宗主教。
“我很抱歉,亚瑟,如果这5年来我的所作所谓让你产生这种感觉,我真的很抱歉……”一向冷静的宗主教这一次有些失控,他在左手撑住桌子,仿佛这五年来的辛苦全在这一刻压在了他的身上。五年了,无论是大军压境,还是那些年老的主教仗着资历给他暗示性的侮辱,他全部忍了下来,因为是为了一个人,但现在,当这个支撑点一旦消失,那个光芒万丈永远临危不乱的宗主教瞬间变成了脆弱的布偶,甚至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
“你这样做没用的,艾莫若斯,你总以为你给了我一切我想要的我就会听话,听你们的摆布,但是你们忘了,有一些东西你们是给不了我的,而我,却可以靠这些去反抗。”
“你是说那个女孩吗?”梅林淡淡的问。
亚瑟突然怒了,他怎么还不明白?这和是哪个女孩完全没有关系,他就是在试着挑战梅林和教廷的底线,现在梅林却认真的在问是不是戈薇尼尔。他决定反击,看看谁更会装傻。
“不,梅林,是性。”亚瑟有些咬牙切齿。
爱情有两个名字,得不到,已失去。也许梅林理解了当时亚瑟的心理活动,教廷让一个19岁的少年放弃他心中的那份懵懂,谈何容易。更何况尚且不曾得到,何谈让他放弃。
但现在,谁也不知道当时的宗主教心中在想些什么。
他突然明白自己能够给亚瑟最后的一样东西是什么了,对自己来说,是对信仰的亵渎,但对亚瑟来说,是一个虔诚的证明。可怜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完全找不到自己可以相信的东西。也许今天晚上,他来要的就是这个答案,他要的是他能够信任自己的证明。
有一位游吟诗人说过,世间所有凄美而摄人心魂的爱情故事都有一个秘诀,那就是禁忌。
十年后,亚瑟站在当年房间的阳光和阴影里,遥想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禁忌之恋,似乎又听见梅林凛然决绝的声音,和自己出鞘利剑般的虎啸龙吟。
他迷恋那禁忌的瞬间体验,哪怕有如虚幻。
梅林一步步踱过来,他走得很慢,很慢,但是沉稳而坚定。在距离亚瑟一英尺的地方,他停下了。
这一刻,亚瑟看见了他人生中所能见到的最美好的东西。
梅林白皙双手伸向自己紧扣在脖子上的领口,他解开了领口两颗镂空的银纽扣,随后,一把扯开了长袍的前襟。
绸缎应声而落。
“如果我说,我可以呢?”
……如果我说,我可以,你会不会就此留下来……
亚瑟的呼吸像是一瞬间被人夺去了。
银色的月光透过天顶直直的照射下来,慷慨的洒在了面前那个人的身上,本来就白皙的不像话的皮肤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瘦削但不病态的身形将他塑造成了一个天神。一个雕塑家手下最完美的作品。
他是那么完美,那么神圣。他应该坐在神位上受万人膜拜。而不是为了自己承担下一切的罪恶,满足自己所有任性而自私的要求。
但是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纵使后悔,现在也无法回头。
那个神在继续向自己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他站定了,却随即跪倒在自己脚下,吻着亚瑟的长袍,轻唤着他,教皇……
他是罗马城内说一不二的教主,却从来匍匐在他的脚下。
他是上帝最忠诚的信徒,却可以为了说服他背叛自己的信仰。
他是乌瑟唯一的养子,却为了老教皇一句遗愿,冒死将他扶上王位。
亚瑟的双眼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他欠他的,多少个轮回也还不清。
亚瑟低下头,看到的,是十四岁时看到那幅场景,那个5年前就让自己面红心跳的少年,如今竟然真的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他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危险?还是对于他来说,亚瑟有着比信仰更致命的吸引?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亚瑟单膝下蹲,捧起他宗主教的面庞,小心而贪婪的吻了下去。他们庄重的像在完成一个仪式。这个吻是那么的漫长,漫长到两人似乎都忘了时间的存在。这种感觉像浑身布满了一引即爆的火药,只等着两人双唇相接的地方产生火花,然后顺着布满全身的引信燃烧开来。
也许亚瑟不想拿这个去嘲笑梅林,但他确信,这绝对是梅林的初体验。因为他是那么的敏感。裸露的肌肤在秋天的夜里本来就因为寒冷而紧绷着,每一寸被亚瑟的手指抚过的地方都微微的战栗着,在亚瑟加深了吻的力道之后,梅林竟然忘记了呼吸,直到亚瑟安抚过他的每一寸肌肤,他瘫软的倒在亚瑟的怀里,浑身还在不住的颤抖。说不清他是愧疚,是害怕,还是不安。
就在刚才,亚瑟用他全部的疯狂与欲望在吸取着他的灵魂,是那么令人沉醉,又是那么的令人难过。这似乎就是他一直想要的,但似乎又是他不应该得到的。
25年的信仰在向他发起挑战。所有的罪恶在一瞬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亚瑟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梅林,这样无助,这样敏感,这样不知所措。
但这对于亚瑟来说,这显然没完,他要带着自己,冲破那个金色的牢笼。或者说,就此毁灭自己。
亚瑟尽可能小心而轻柔的,把那个显然快要崩溃的人放回长绒的地毯上,自己也伏了下去,尽量对视这那双迷茫的已经变成金色,泛着水泽的双眸。双手则慢慢把因为崩溃而蜷曲的身躯抚平,打开。
看着躺在月光下的艾莫若斯,亚瑟轻轻咽回一口气。
梅林的双眸已经被金色的光芒填满,他的眼神像大雾一样,单纯又迷茫。像一个落难的天神,等待着人间的救赎。
没有再有丝毫的迟疑,亚瑟从梅林的锁骨一路吻了下去,他能感到他吻过的地方一路紧绷,他稍稍用力,身下的人还会轻微的弹跳起来,在吻过胸前那敏感的蓓蕾时,他能感受到梅林强忍着不让自己重新蜷曲起来的努力。他太敏感了,像一件易碎的瓷器。亚瑟划过平坦的小腹,划过他的私密,划过他修长的双腿。
在这一天,他会真正成为他的救赎者。
性,是生与死那一瞬间的凝固。
自然中,很多种美丽的生物都会在交尾的那一瞬间死去。
在亚瑟进入他的时候,梅林深切感受到了这句话的意义。
被占有的感觉并不是十分好受,甚至,有一些难过。像被雷电击中一样,战栗震惊的感觉从头顶一直延续到脚底。
但似乎就是这一刻,灵魂一直某一块被填满了。从此他的生命不再空虚。那个虔诚的信徒艾莫若斯从此死了,留下来的是亚瑟的信徒,梅林。
喘息中,亚瑟看到梅林的头深深的后仰着,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地毯,似乎这一刻他的灵魂在复活。
大殿外,幽蓝的天空突然间浓云滚滚,飞快的掠过罗马城,向着教廷的方向翻涌而去。
天色欲晓,那禁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艾莫若斯依然面无表情的走出来。没有人知道,他们这一晚上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或者说,什么决定也没有做。
就在刚才,梅林望着还在熟睡中的亚瑟,果决的把手覆在他的金发上,眼中金光闪烁,立刻,亚瑟进一步陷入了无边的沉睡中。艾莫若斯发誓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在上帝面前使用魔法。自从他被乌瑟收养后,艾莫若斯便决定再不使用魔法,但为了亚瑟,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渎神了。
望着那张英武而年轻的面庞,梅林心中翻涌的是各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心中饱胀的酸楚像是要把他侵蚀的体无完肤,他低下头,生平第一次主动吻上了亚瑟双唇。
一生一次的爱,一生一次的吻。
是该让这一切结束的时候了。
艾莫若斯,这个在罗马教廷驰骋了10年之久的名字,从今天开始,就要走进历史。
梅林站在门外,恍惚的望着门前洁白的大雪。他挥手招来列昂,嘱咐他好好守着这扇门,法术的效力会持续三天,亚瑟会在这里昏睡三天,等到三天过去,一切都会结束,而梅林自己也会消失。
可惜,我没办法让你忘了我。
列昂早已看清,梅林想要自己像教廷坦陈自己是巫师并且蛊惑了亚瑟,然后,接受12位红衣主教的审判。也许,等待他的就是火刑的刑场。
但这一次,列昂没有再去阻止他,反而按照梅林的话,牢牢的守住了亚瑟沉睡的那扇大门。他是那么坚定,仿佛谁要进去,都必须先踏过他的尸体。他没有办法不坚定,因为这也许是宗主教能够给他的最后一个命令。
踏过茫茫的雪,梅林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宇的尽头。
这条路很短,他每天不知道要走多少次,但今天,这条路却那么的长,梅林似乎都能看见自己25年来生命的回放。
3岁,因为一点点法术,他被卖到马戏团去做艺童,沉重的铁链绑在男孩细小的手腕上,他们一个跟着一个,赤脚走在这一样洁白的雪地上。
10岁,马戏团所在的村庄发生了宗教迫害,他被一群疯狂的教徒活埋在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窖里。
三天后,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老教皇出现了,他用他那温暖的手臂将小梅林从地窖里抱了出来,那么紧,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人的拥抱。
在教廷的十年安全但不安稳,他跟着老教皇从阿拉山打回罗马,目之所及的,只有死亡和创伤。
终于,新教控制了罗马城,老教皇却从此暴毙。
从这以后,便都是亚瑟的影子。
14岁伊尔多的亚瑟,15岁任性乖戾的亚瑟,16岁反抗上师的亚瑟,17岁第一次赢得比武大会的亚瑟。18岁加冕的亚瑟,以及……19岁,和自己接吻的亚瑟。
遇上你,从此完满了我一生的悲剧。
黑云压城,罗马教廷金顶的光芒再也无法穿透积压在罗马城天空的阴霾,暴风雨,一场天翻地覆的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罗马越来越寒冷的天气,紧张沉闷的让人快呼吸不过来。
坎特伯雷的双眼像是要冒出了火。
作为风暴眼的艾莫若斯淡定的站在审判席上。
显然,这场阴谋没有以他的预想收场。为了那个孩子,梅林竟然坦陈了他是术士的事实,梅林竟然放弃了他宗主教的地位,放弃了生换的机会,并且把罗马的的一切赌在了那个孩子身上。是什么让他有了如此的信心?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现在,一切都不得而知。他们所看见的事实,就是梅林安然的站在那里,等待着他们对自己命运的裁决。
从清晨到日暮,太阳升起,月亮落下。这一场审判持续了很久,久到走出罗马教廷的艾莫若斯,像两天后走出大殿的亚瑟一样恍惚,以为世上已过千年。
从此,真正成为罗马当权者的亚瑟,政治生命和精神生命被一双手一刀斩断。而这双手,曾经无限温柔,无限忐忑,无限希冀的从罗马伸向伊尔多,也曾无限寂寞,无限眷恋,无限幽怨的划过他金色的法袍,黯然垂落。
梅林没有被判极刑,他是这些长老看着长大的孩子,是罗马的孩子。他的种种渎神行为,虽然有悖上帝,但也不是不可饶恕,作为一个术士,没有降低人们对他的尊敬而爱戴,反而,给他的神秘打上了一层忧伤的光环。来自魔法的神秘和来自宗教的虔诚在他身上是那么的相得益彰,二者同样是他的光环。
这显然不是坎特伯雷要的结果,他万万没有料想到,这些原本他以为拿捏在手的主教们,并非个个可以随意揉捏。
利诱不成,便换胁迫。曙色凄惨,终于,主教团给出了对艾莫若斯的判决。
永世驱逐。
历史还是没有给他们的爱情留下位置,但传说从来不会忘记,一个叫艾莫若斯的男子。
翻过这道山口,就是驱逐的边界,撒克逊人的领地了。罗马的田畴阡陌留在身后,茫茫的森林在眼前铺开,五年的时光不过一回头,就摔碎了罗马的铜镜。
这已经不知道是自己的第几次回眸。
亚瑟站在城墙上,遥望着撒克逊的方向。那也是梅林被放逐的方向。五年过去了,他依然清楚的记得他从梅林房间走出的那个早上。怒气冲冲的他想要去把梅林追回来。但刚出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钉在了原地。教廷外,黑压压的一片,人们匍匐在泥泞的广场上,雪花无声无息的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衣服上,落在他们紧紧捂在胸口的十字架上,落在他们泪流满面的脸上。
在离别父兄时尚未掉下一滴眼泪的亚瑟,此时却被泪水模糊了双眼。
他尚来不及掩饰前几日的疯狂留下的痕迹,但这些善良的人们,无论他有多少的离经叛道,无论那些道貌岸然的卫道者加在他身上多少罪名,从来都没有离弃过他。他们无法阻止高高在上的罗马教廷里发生的一切,无法越过宗教世界的严格教规,无法改变世俗社会的森然律法,只能无力的聚集在这里,为他们年轻的教皇虔诚祷告。
十九岁的亚瑟,年轻叛逆的心,只为爱疼痛过的心,第一次,为了匍匐在他脚下的人们,这些单纯信仰着他的人们,震动了。
也许,就在这一刻,他真真切切了解到了自己的力量和责任,看到了梅林为自己所做一切付出的牺牲和努力。
年轻的教皇在人们的跪拜下,停住了。他没有冲动的冲去宗教裁判所和坎特伯雷抗衡,也没有跑去城外寻找已经被驱逐的艾莫若斯。他慢慢的,慢慢的,转过身,走回议事大殿,拾起梅林原来的工作,开始了一天的议程。
他并不知道,在他冲出去的那一瞬间,梅林还没有出城,他混迹在广场上的人群里,看着他愤怒的神情,看着他寻找自己焦虑的目光。他安静的,最后一次,为他心目中的教皇,叩下长头。然后,看着他走向那金光四射的大殿。转身,再也不见。
和每个被驱逐者的待遇一样。梅林走后,他的所有东西被付之一炬。仿佛这个人从不存在。
但历史总会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下无可磨灭的痕迹。比如梅林排解无聊在椅子的扶手下随手刻下的花纹,而有时,竟然是亚瑟的名字。比如亚瑟会在忙的焦头烂额的一个下午,在古老的卷宗中发现艾莫若斯留下的手迹。
刚毅的教皇亚瑟总会在这种时候失声。
黄昏的书库里,亚瑟跪倒在一排排肃穆的书架下面,双手紧紧扒住书架的横档,来控制身体不住的颤抖。
一滴滴晶莹的水珠落在发黄蜷曲的书页上,覆在梅林娟秀的手迹上。晕开一片墨渍。亚瑟慌张的像是要抢救那些字迹一般,连忙用手去擦,却越擦越越模糊,此时的亚瑟像一个慌张的孩子,为了自己抢救不了的心爱之物无助的哭泣。
5年了,这样的情形却没有一丝好转。
他总是会在日落的时候到城墙上去远望梅林的离开的方向。他常常会想,人若真能转世,世间若真有来生,那么,我们的前生是什么?
你若是古战场上掌管生杀大权的法师,那我定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骑士。你若是乡野下成长起来的少年,那我定是王宫中前来解救你的王子,你若是传说中那片湖中的精灵,那我必定是追随你而去的卫士。
年轻的教皇并不知道,此刻,他已参透前生。
5年来,他平定了南部的暴动,坎特伯雷身亡,宗教裁判所从此被废除。亚瑟展现了他卓越的军事天赋和领袖气质,罗马帝国即将迎来百年和平。
自从梅林被放逐,撒克逊人就再也没有来找过麻烦,两个城邦默契而友好的相处着。像是遵从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亚瑟知道这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是那样真切的体验过。
他不是没有试图寻找过梅林,但每一次都会无功而返。但每一年梅林离开的那一天,罗马都会下起一场小雪,洁白晶莹,无声无息。
这是他平安的讯息。
从此,这一天成为雪祭。
事情的后来并没有在史书上出现过,但是在罗马人口口相传传说里,有一天清晨,教皇亚瑟消失在了城外森林中的一片湖里。
事情的真相人们并不想深究。
毕竟,他们已经在传说的句子里幸福的厮守了一生。
部分语句借用于《不负如来不负卿》,作者姚敏。特此声明。